這週我被一段話震撼到，這段話的開頭是：「生活的核心目標之一是生存，另一個是意義。」

這部分很好理解：生活的確需要生存，也需要追求人生意義。震撼我的是後面這句：

「但，它們是對立的。」

我讀到這句話的當下停頓好幾秒，因為如此簡單的道理，我竟然從未想過。

生存跟意義之間的拉扯

打從出社會開始，我就會思索「人生的意義」，卻也總是在生存跟意義之間掙扎。我會思考：如果做一件事（工作）收入不多，甚至會虧錢，我是否應該做？反之，如果某件事違背我的理想，卻能帶來豐厚的收入，我是否應該妥協？

就以寫作來說，在目前嚴峻的閱讀市場下，出書的版稅已經大不如前。不少作家告誡後輩，最好把寫書當作興趣，要拿版稅來支應生活費是難上加難。

然而，寫作對我而言不只是興趣，更是樂趣，而且還打算發展成志業。我不禁想：難道真的不能靠寫作生存嗎？

生存，是人類最基本的需求，是與生俱來的本能。為了生存，我們需要工作跟收入，要確定自己和家人下一餐的溫飽。

而當生存的基本條件被滿足後，人往往會開始尋求意義，會開始思考——自己人生的意義是什麼？為什麼要做這件事？人生的價值又是什麼？

過去，我知道生存跟意義有時是衝突的，但從未想過它們竟然還可能是「對立」的。衝突，代表它們彼此會牴觸，但還是有機會取得平衡。而對立，則是一種極端的狀態，表示你在追逐其中一方時，往往需要放棄另一方。

我想，這就是我之前掙扎的原因。

當人在為日子奔波時，有時就是必須先將意義擱置在一旁，否則什麼事都不能做。而當你有餘力追求意義時，可能還是要承受生存壓力的脅迫。這樣的權衡跟取捨，或許正是人生中矛盾之處。

我曾想過，難道有了非常足夠的錢，就能化解生存跟意義之間的矛盾嗎？

但這個問題難就難在，所謂的足夠，並沒有盡頭。

有錢，卻不知道如何活

在《魷魚遊戲》第二季中，某個因為投資虧損的角色就信心滿滿的說：「我想賺到足夠的錢，打造一個美好⋯⋯」

話還沒說完，另一個人就反問：「足夠的錢？多少才足夠？」

足夠，從來都不是數字的問題，而是心情的問題。

前陣子有一篇文章在美國創投圈爆紅，作者是螢幕錄製軟體 Loom 的創始人 Vinay Hiremath，他在公司被收購後有感而發的寫下：「我很有錢，但不知道該如何生活。」

文章中，Hiremath 說他賺到的錢，早已超過自己能管理的範圍。當公司以市值10億美元賣掉後，他很確定分到的錢能讓他從此不再需要工作。

然而，當公司開出6,000萬美元希望他繼續留在管理層時，他說他在思考是否要放棄這筆錢的時候，心態還是發生了奇妙的變化。

金額多寡當然是原因，但我不認為是畫線的重點。

對比情況，我們可以用這個問題反思：如果有一家公司願意給你三倍的收入，條件是你只能反覆做無聊的事，無法在工作中感受到一絲的快樂，你願意嗎？

另一個問題：如果有一份工作，收入會比你現在賺的多十倍，條件是你要跟家人分離十年，不能有任何接觸，包括見面、視訊、寫信、通電話都不行，你願意嗎？

靜靜思考這兩個問題，可以釣出自己心中不少想法。

無論答案如何，這些問題最終都不會指向金錢，而是我們心中真正在乎的事。其中之一，是你看待人生的價值觀。

什麼才是重要的事？

當人生要做出抉擇時，價值觀通常會是一道關卡。然而，在電子報裡要談價值觀？我只有一封信的長度，這樣太複雜了，我傾向先用簡單的方式思考事情。

我認為探索價值觀，是在面向這個問題：對你來說什麼才是重要的？

• 你平常聽聞什麼事情會忿忿不平？
• 別人對你做了什麼事情，你會特別生氣？
• 你喜歡讀什麼書？看什麼電影？
• 你希望在自己的葬禮中別人如何追憶你？
• 工作中有哪些部分能為你帶來成就感？

在著作《陪自己走走》中，我寫了一篇關於想要什麼的文章，標題是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，很重要。文章中提到我在挑選櫥櫃時遇到 Vee 的故事。Vee 已經在相關產業工作約莫二十年，換過幾次工作，但都選擇同樣的居家產業領域。

我曾問 Vee，為什麼可以在這行待這麼久？她的回答在當時令我感到意外。她說：想要做好一份工作，應該是要自己喜歡那份工作。在她心中，那份工作所帶給她的快樂，對她而言是重要的事。

所以，對你來說，什麼才是重要的？

坦白說，這個問題不容易想清楚。若問我，我其實一時也回答不出來。不過我很確定：跟十幾二十年前的我相比，現在的我更接近答案。在歷經大大小小的事件後，我比以前更清楚什麼才是對我重要的事。

這樣說來，無論是意義或重要的事，都可能是事後才能知道的事。在事前你唯一能做的，就是持續地追尋。

微妙的是，當你追尋好一陣子，會發現自己似乎回到當初熟悉的原點。但因為後來的你心境不同了，你眼中的那個原點也不再相同。

哲學家尼采就曾寫過：「所有的真理都是曲折地接近目標，時間本身就是一個圓。一切筆直的都是謊言。」

人生就是這樣，它不可能是筆直發展的。人生也是一個大型的過濾器，當你不斷為生存努力的同時，你也持續刪減掉自己不喜歡的事。你會覺得自己似乎一直在繞圈，但也一直不斷地在靠近。

久而久之，你漸漸會知道自己在乎什麼，想要什麼，不能妥協什麼，應該與不應該放棄什麼。你還是會迷惘，但也活得更明白。

我想，生存與意義的對立或許不可避免，但我不認為只能二選一。與其說它們對立，更可以說它們是持續的拉鋸。在一次次的取捨之間，我們會慢慢發現其中存在的平衡點。

站在那個平衡點上，我們不是把自己託付給未知，而是順著自己的心，找到——且走向——自己想要的人生。

📮本週還想跟你分享

📚 兩則語錄

✏️ 演說家跟作家 Steve Maraboli 提到——面對困境：

❞ 我感謝自己遭逢過的困境。回顧我的人生，我意識到，我最偉大的成就往往誕生於我最艱難的時刻。

✏️ 作家 Anaïs Nin 提到——個人的意義：

❞ 世上不存在普遍適用的意義，只有我們每個人賦予自己生命的意義。一個個體的意義，一個個人的情節。就像一本獨一無二的小說，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本書。

🌟 三分鐘成長

如何找出對自己重要的事？

 ※ 向外尋找 ：

思考在團體中，做什麼事會讓你覺得自己有所貢獻？什麼事情對你來說會覺得自己在團體裡有價值？了解自己如何在團體中發揮價值，找到自己的使命。

 ※ 向內探索 ：

平時做什麼事情會讓你忘卻時間的流逝？生活中會讓你迫不及待想去做的事情是什麼？它們有什麼共同點？探索不需任何理由你就會想去做的事。

 ※ 隨時記錄：

榮格精神分析學家 James Hollis 建議人要定期進行內省、寫日記和花時間接觸大自然，從而更清楚地瞭解自己的人生目標。

寫作也是一種反思自己的方法，透過寫作表達的過程，釐清自己在乎的事。

※ 此為2025年發布的第3封電子報，想每週收到最新電子報可在下方訂閱。